新聞背景 無紙化的潮流走過20多年，紙張的使用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長。2002年，我國用于進口紙板、紙漿、廢紙、紙制品用匯70多億美元，僅次于石油、鋼材而居第三位。數字技術替代紙張的革命何時、怎樣才能完成？“數字紙張”將以怎樣的方式走進我們的生活？近日，“數字紙張產業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記者就此對各方人士進行了采訪。
今年4月2日，《電子簽名法》草案首次提交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八次會議審議，電子簽名有望獲得與傳統手寫簽名和蓋章同等的法律效力。
電子簽名簽在哪？它的載體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紙張，而是虛擬的“數字紙張”。
一“紙”風行帶來信息革命
“‘數字紙張’的出現正帶來人類利用信息的第二次革命”中國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引經據典：“從廣義上講，第一輪信息技術革命源自紙張和印刷術的發明。它解決了信息的記錄、存儲和傳播問題。在此之前，信息只能靠人腦來存儲，用聲音和動作來交流。《荷馬史詩》、《薩德爾》等巨制都靠心記口傳。”
紙張發明前，雖然也有龜甲、金石、泥陶、木牘等文字的記錄載體，但畢竟很不方便，大臣們呈送給漢武帝的奏章經常需要兩個武士來抬。紙張和其后出現的印刷術將人類文明推送至前所未有的頂峰，直到20世紀后半葉計算機技術的出現。
存儲在計算機中的信息可以隨時檢索，一本厚厚的書籍可以在1分鐘之內傳送到千里之外，信息的復制則幾乎不要時間。依托這樣的技術，有人在138個月內寫了141本書，這在以往是難以想象的。
光盤取代了汗牛充棟的大百科全書，電子郵件大大減輕了郵遞員的負擔，圖書館辟出一個又一個電子閱覽室，“讀電子”這個以往聽起來匪夷所思的新短語成為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國外一些學者提出，無紙社會正在迅速向我們走來。
“無紙化”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
然而，20多年過去，人們發現，“無紙化”的浪潮非但沒有減少紙張的使用，反而讓用紙量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長。在節約了大量修改、謄寫時間的同時，人們把許多時間花在制作精美的表格、文檔和電子幻燈片上，工作量似乎也不減反增。
“有人覺得電子公文傳達政令很簡單，電子文檔加上簽名就完事。事實是：從國務院到各村鎮，所有領導都要改變工作習慣，所有政府工作人員都要改變工作方式，以電腦上經過簽名認證的文件作為辦事依據，而不再使用傳統的紅頭文件。所有需要使用政府文件的人都必須配備電腦。”在北京書生公司董事長王東臨看來，這并不容易。
北京美髯公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朱榮輝博士告訴記者，浙江平湖和中關村海淀數字園區都在做辦公自動化系統，實行網上辦公，但是面臨兩個問題：一是領導覺得難用，二是申報材料通過網絡提交給政府時，因為不具備法律效用，還得打印成文件，蓋章、簽字，電子申報材料和紙質材料要一一對應，才能進入相關程序。“這甚至比單純提交紙質材料更麻煩。”
“數字紙張”青出于藍
這樣一來，對“數字紙張”的要求就大大提高了。
“首先，它要有足夠強的版面描述能力，能夠完整準確地表達所有紙介質承載的信息。其次，版面要具備一致性，從甲地傳輸到乙地后版面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再有就是不可篡改性，我蓋過章、寫過‘同意’之后，上面的內容就不能再更改。最后，要能夠自動沿襲使用紙張時的工作方式，而且可以無縫地與沒有進行數字化改造的環節相互銜接起來，使信息化建設能夠分步實施。”王東臨把“數字紙張”定義為“以數字技術搭建的符合傳統紙張特性的技術平臺”。
聯想研究院首席研究員陽振坤認為，現在出現的各種電子紙也屬于“數字紙張”的范疇。比如飛利浦最近發布的一種可以卷起來的電子紙，明年就會批量生產。它的厚度在0．1到0．3毫米之間，文字、圖形、圖像清晰度很高，分辨率達到170DPI，而且閱讀不需要電池，兩節電池可以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此外，日本理光和富士施樂公司也都發明了打印型的電子紙和光復制型電子紙。“將來的電子報紙，每天早上自動下載和更新內容，報攤的生意也許都會被它們搶光。”
“洛陽紙貴”將永成往事
相比之下，中國軟件行業協會理事長陳沖更關心的是“數字紙張”產業鏈的形成。“我國在‘數字紙張’領域掌握了不少核心技術，整個產業鏈的發展很有特色，建立起完整的產業鏈，不僅有利于保障信息安全，而且可以帶動上千億元的產業發展。”
從技術上看，電子印章技術、電子表單技術、版面描述技術等都與“數字紙張”密切相關。從設備上看，打印、掃描、攝像、存儲和智能手機等顯示設備都在隨著“數字紙張”的發展而發展。從行業來看，新聞出版、圖書情報、電子政務等正因為“數字紙張”的出現而發生巨大變化。
“這些年來，圖書館的館藏結構變化就很快。比如各種光盤就很多，古籍善本經過掃描，也以電子方式供讀者查閱。”北京郵電大學圖書館館長代根興介紹，圖書館的館設和存儲空間也與原來有了很大不同。“有一段時間，我們建了很多電子閱覽室，而互聯網發展起來之后，電子閱覽室也在逐漸萎縮，手提式圖書館已經出現。”
與此相適應，圖書館的工作內容和業務流程也在改變，以編目為例，現在的圖書編目不再只是按作者、書名進行，以元數據即特征知識點進行的編目在大大增加編目工作量的同時，也大大方便了讀者。
出版方面，由于有了“數字紙張”，網絡出版不再是新鮮事。北京工業大學出版社副社長丁文健向人們列舉了它的諸多好處：出版流程不變，與紙介質保持一致，沒有物流，沒有庫存，沒有印量的限制，修訂起來更加迅速，“洛陽紙貴”將永成往事。
“網絡涂鴉”挑戰“唐詩宋詞”
“紙張的電子化、數字化帶來的不全是好處。”中國科學院軟件所總工程師戴國忠從技術之外審視“數字紙張”的社會影響。
“138個月內寫的141本書有多少可以傳世？我看恐怕很多屬于‘不動腦子的多產’。”而長期在電腦前的超強工作，已經使得脊椎病、肥胖病日漸低齡化、普遍化，而鍵盤輸入造成的提筆忘字等現象也不容忽視。在日本、韓國，已經有人提出，鍵盤字處理正在“消除文學”，產生對漢字文化的淡漠。
“媒體就是信息，形式決定內容。”中科院研究生院網絡多媒體研究中心主任黃鐵軍博士認為，用什么媒體來做是影響內容的。如果用甲骨文，絕對不會動輒幾千字地作文，因為這種手段不允許它這么做。
“孫子兵法只有5000多個字就把軍事都寫進去了。同樣，唐詩宋詞不也因為沒有先進的印刷術，才那么精煉以便于流傳嗎？手段的先進并不意味著內容的高級。所謂‘文章千古事’，在‘網絡涂鴉’風行的今天，還有多少人真正認同這一點？”在人人都可以當作家的今天，怎樣鍛造偉大的作品，是“數字紙張”時代值得深思的問題，黃鐵軍說。《人民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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